一、马三立算卦的台词
1、有这么一个相面的,这个相面、算卦、批八字儿的…这些个东西都是冤人、骗人呐。可在过去那个年代,这些个东西呢很有市场,专门有摆摊儿干这个的,给人啊相相面、算算卦、批批八字儿,奉承几句——很赚钱。

2、最可气的是什么呢?有这种啊失目的先生——瞎子算卦、占灵卦、算灵卦,专门有人找他们给算…这路人简直都糊涂了!管他叫先生——“先生,您…您帮我算…算一卦…我…我丢点儿东西…您看能找着找不着?”你瞪着俩眼你都找不着你让瞎子帮你找?根本它就不灵么。
3、有这么一个相面的一点儿能耐没有,全仗着生意门儿、蒙事,也没学问、也不认识字。说这相面的能不认识字么?他能认得眼巴前的字儿啊可是他没多大学问,你说让他来个奇门遁甲呀、八宫八卦呀全不会,他相面靠什么呢——八面封、八头堵,你怎么问他怎么有理,外号叫“龚大个儿”,这人姓龚,个比我还高,都叫他龚大个儿,就在咱们天津此地住,也是咱们天津人,就在三不管儿这河边小市场这儿啊摆这么个摊儿,也没有人家算卦的那套东西——什么卦签儿啊、卦盒儿啊、相书啊…全没有,他拿个什么呢,这手拿一石板、这手那一石笔,在这石板上写俩字儿——“没有”,写完了就吆喝:“哎——我说众位,闲着也是闲着、呆着也是呆着,我这儿啊奉送一卦,我不要钱、我不要钱,我这个玩意儿,众位——就是灵!”他告就是灵。
4、他一说不要钱呢,就围过来几个人,小市场嘛人挺多的。他呢,瞅瞅这个、瞅瞅那个——“哎,”一指中间站这个,“就这位吧!”说完“啪——”把这石板扣在桌子上了,写什么字他不让人看,就他自己知道,他不给人看,写完了就问这位:“我说,老兄,你…做事没做事?说。”
5、比如这位现在是失业:“哦,我没做事。”
6、“哦——!”啪——一翻这石板,“众位,看见没有——‘没有’!我这个玩意儿、这个玩意儿就是灵!就知他没做事,没有事由可做——没有!”寸劲儿么。
7、比如说这位做着事呢,他怎么办呢?他不抻你这茬儿,他接着问别的,这石板他不翻开,问你“有手艺吗?”“有买卖吗?”,只要你说“没有”,他啪——一翻这石板“没有”;
8、那比如说这位啊他做着事呢,他自己也有买卖,有手艺,那怎么办呢?他不理你、这石板他不翻开,他问别的,这回呀就不问这个了,就改问家里人了——看这人的岁数,要是在个二十来岁呢,就问有没有小孩?可二十多岁的一般还没结婚呢,哪儿来的小孩儿呢?所以你一回答“没有!”他啪——一翻“没有!”;这人要在个五、六十岁呢,就不问小孩了,就该问父母了,“父母怎么样?”…可一般五、六十岁左右的人呢,父母就都没有了,你一说“没有”他啪——一翻“没有!”……反正只要叫他逮着,要不然他不翻这石板,他这石板他不翻开。
9、那回可也不怎么那么寸,遇上这位——大全乎人——问什么全有、问吗有吗!我一看这下可坏了,碰到钉子上了——他写好了俩字“没有”,把石板扣那儿了,“几位,我这个玩意儿——就是灵!老兄,你做事没做事?”
10、“哦……父母怎么样?老爷子、老太太硬朗?有吗?”
11、“你有…你有几个小孩儿?有…有男孩儿呵…女孩儿也有吗?”
12、“哦,一样一个……岳父岳母…有吗?”
13、“……大舅子也有!……这个…天…天凉啦,你有…皮猴吗?”
14、“哦!——没有!!!几位,看见没有,‘没有’!!!我这个玩意儿——就是灵!”
二、马三立的《打油诗》台词
打油诗马三立我给大家说个笑话吧。说的传统笑话,这个传统笑话哪,是我在年轻时候、搁学徒时候学的这笑话,有多少年没说了,说一传统笑话。说在这个清朝的时候啊,那年头念书的人啊,都要进京赶考,甭管说是举子、是秀才啊都是。秀才呢必须中举人,中举人以后才能进京赶考。有这么哥四个,这哥四个目的呢,都愿意啊考上举人,举人以后才能进京,能中个进士,才好。几个人都是秀才嘛。哥几个呢,性情不一样。这哥四个,大哥呢,性情好,随得方、就得圆;二哥呢,中正、耿直;三爷,有点呢,嘢,有点奸坏,哎,奸懒、馋滑;这老四呢,有点呢,憨憨傻傻,你说真傻吗?又不是,傻子还能念书吗?还能有学问吗?——说话迟钝,贵人语话迟,老爱少说话。这哥四个意见不同,这老三就不愿意带老四去。“大哥、二哥,咱们这趟北京——,这一路上,连吃带住挑费可不小,咱们多带一个人,可是嚼崩也挺大,咱们……他……别去了。”老二向着他,这人耿直啊。“怎么不让他去啊?去,都得去。一人有福、驮着满屋。咱们哥四个都去。”“嗨,白耽误咱的公款……”“你都中不了,他或许就能中了,他有造化,傻,你说他傻,他有福。”“好、好!傻人有福,傻人有福,唉,咱们去赶考不是说福气不福气,咱们得凭学问。咱们现在就考试考试行不行?大哥出个题,咱们做个文章。咱们说几句诗,说的上来咱去,说不上来……像这样的…你说…带他干嘛?”“好吧,说吧,”“大哥,怎么样?”大哥性格是随得方、就得圆。“好好好、成成成。”“我说这样吧,来个打油诗吧,一人说一句。”“行行,谁先说?”“那我先说吧。我说咱们:弟兄四人奔京城。七个字,弟兄四人奔京城,打油诗,够辙,就行,打油诗。”二哥说,“好,我说啊,起早睡晚为功名。我这怎么样?”“行行行。”“老三,你的了。”老三憋一肚子气,“切,我说啊——但愿四人都得中。”这是嫌话。(拿手指老四)“你的了。”老四,本来就不爱说话,这一挤兑呢,更楞了半天说不出来(摇头晃脑,憋屈状)。“说呀,怎么着?”“嗯、嗯,命。”“还怎么着?”“完了。”“怎么样?我说不行吧!这一个字,这那成啊?算了吧,你别去了。”二哥说,“哎,好,行,你这个好,简而为明,简而为明。你说但愿四人都得中不行,得命。你没那命,不行。有福,有造化!。”“这可……,说一个字也是……好,好,走,走吧。”走着吧,晓行夜宿,饥餐渴饮吧,奔京城吧。“走着道说,咱们解解闷。”好。说“远远望见一村庄,”大哥就随便这么一说,“远远望见一村庄,”二爷跟着就来了,“黎明百姓里面藏。你——”三说:“不知张王和李赵。(对老四)你的了。”(老四摇头晃脑)“问。”“怎么着?”“完了。”“二哥,你瞅瞅,你瞅瞅!又一个字,就叫简而为明吗?”“对了!有理啊,你说不知张王和李赵嘛,那得问哪?什么村?王家村、刘家庄?问哪。”嘿!真行啊,真能给他解脱。正在这儿站着哪,可巧,来个出殡的。简单出殡,秦洛伞闲执事的(不知所云)没有,只有八个人抬一口棺材。哎,大哥一瞧“远远望见一口材。”二哥一瞧,“啊,闲等之人把它抬。”对。老三,“将它抬在荒郊外。听你的——”。“埋。”嚯…………老三说,“我准知道你说埋。绝不能把抬走的棺材再抬回来。”到晚上吃饭了,住店吃饭。那时候住店,店门口挂着笊篱。挂笊篱是什么意思呢?就是管伙食。伙食呢得自己掏钱,爱做什么做什么。锅盆碗灶都有。这哥几个,咱们吃什么呢?吃面好么?别,咱们吃点好的吧,包饺子吧。吆,那多麻烦!哎,大家饭大家乱吧,咱们哥四个一起忙活。对,大家饭大家乱,包饺子可费事。大哥说“这样,我买去。我买东西我活馅。”好。二哥,二哥:”我包、我管煮。”好。老三,老三:“我管烧火,我捞。你的—(对老四)。”(老四)我:……“吃。”“吃还一个字哪!!好嘞,老四,有造化,二哥说你有造化。有福。别动,坐着儿,等着吃,什么都崩干。”心说我要让你吃的饱,才怪了呢!!“等着吧,等着吃吧。”…………把饺子都忙活得了,捞出来一大盆。往这儿一搁,来吧,哎呀,啧啧,不容易啊,可熟了。拿起筷子,来吧……老三说,“等会、等会、等会。先别动、先别动。”“怎么的,怎么--别动?”“咱走道不是说诗吗?咱们吃饺子也得说诗,说文章。按诗来,说多少字,吃多少。说几个字吃几个。说七个字吃七个,说的字不够的,按字算。”二哥一听,明白,心说,哼,老三你可损透了。老四净说一个字啊。这怎么办呢?不依着他,一怄气非打起来,饺子也甭吃了。随着他吧。心说反正啊,不管怎么说,他饱不了,我剩下,我让老四吃。“行,好,依着你。”“哎呀”,大哥说:“这太麻烦了。这吃饭、吃饺子,你看这一盆,一会都凉了……”“不行。就得依着我,我出的主意。走道你就出主意就说诗嘛,你先说,打你这儿起,一人一句。”大哥:“这没词啊。这说什么呀!”“你随便说。反正就是随便,看见什么说什么。够一句就成。”哎呀……大哥这想词吧。抬头一瞧,房顶上有一燕子窝。“哎……………(停顿)抬头瞧见一燕窝。怎么样?怎么样?行不行?”老三说:“行啊这个,(数手指头)抬、头、瞧、见、一、燕、窝。七个字。拿小碟,给他拨出来,拨出来七个。给他拨七个。(拨饺子,好了),二哥,您的了?”二哥说,“小燕里面八九个。”“(数手指头)小、燕、里、面、八、九、个。您来七个(拨饺子),七个,按字数,说几个就吃几个。”“听我的:嗯……唉……”老三心说啊,(摸嘴巴,坏心眼样)我来个“大燕打食回窝转”,他准得说“喂”。啊,他一“喂”,一个。“好!听我的啊,(慢条斯理带手势)大燕打食回窝转。来,我来七个啊,(拨饺子)大、燕、打、食、回、窝、再来个大的、转。唉,行了,多香啊!唉,学问!说多少字吃多少,没这学问,哼哼,对不住,少吃点。太香了!!”老大说,你快吃你的……(老三)你甭管我!你说,你吃完了我也吃不完。心说,你一个能吃多大会……老四这站起来,嘴这般一来,喂字还没出来呢,二哥说,“怎么着?!喂啊?”“嗯。”“嗯啊?你真傻还是装傻啊?嗯?说几个就吃几个,你不知道啊,人家没说明白啊?说七个吃七个,你喂,一个。先喂,吃俩;后喂,吃俩;进来再喂,吃四个。啊,四个四个的吃,还饱的快点。你说一个,说七回,人都七七四十九了,你才七个。你得什么时候饱的了?”“那我要多说呢?”“你要多说,说七个字也吃七个啊。”“那……你们……你们怎么说的……?”“没听见!!(痛心疾首状)大哥说抬头瞧见一燕窝,我说小燕里面八九个,三哥说大燕打食回窝转,你的了。”(停顿)“我把大燕说一说:”“嘿!!行啊!你也来(七个)。”“我……恩……这个……还没完哪……”“还没完?那你说完了。”“我把大燕说一说:大燕清晨出窝去,展翅摇翎往前挪,飞过三里桃花店,越过五里杏花坡,桃花店前有美酒,杏花坡前美人多。好容易才把食打够,大燕这才回了窝。大燕刚把窝门进,小燕一见笑呵呵,这个就把妈妈叫,叫声妈妈你听着:你在外边把食打,饿了我溜溜半天多,大燕一见不怠慢,喂了这个喂那个,喂了那个喂这个,喂了这个喂(那个)…………”(打断)老三说“饺子都归你了!!”(转载时请注明整理人:王--天蛰2011-8-25)
三、马三立吃元宵 台词
马:你说这唱这样的曲儿、这样的戏,它为什么叫艺术呢?
马:不是演员往这儿这么一站就把这些个词儿全都背下来就算行了么,不是,一定啊要拿这个声音、动作来唱出来这个剧中人,表现出来人物内心的感情,拿这个声音、动作来表现出来这个感情。
马:这个演戏呢,它是拿这个动作、身段、表情、指相来表达人物的内心感情,台上台下打成一片啦,都那么聚精会神、都那么听,好象啊就像一个真事儿似的,如同一码真事儿似的你在下边这么听,可能啊听出这个喜、怒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,“戏台底下掉眼泪——替古人担忧”,它为什么能让台下的人掉泪呢,就是因为演员的表情好,仿真了,把它做成一个真事儿了,让观众就忘了他是在演戏,好象真事儿一样了;那么演这个曲艺呢,更是这样了,曲艺带身段的很少,当然将来也可能要发展到带身段,如今还正在研究,那么就说这个唱词儿吧,要把人家这个精神、眼神、耳音都要领到舞台上来,看他一个人演唱这段,这段的唱词儿,吐字要真——腔儿要准、板儿要稳、字儿要真,那这段您要是没听明白,您呀就觉得这个戏呀没有吗意思,那作家这个本子写得再好如果演员演的不好,没让人听明白了,那也是等于零。总得让人听得清楚,人才会觉得这段啊有意思。你比如说刚才唱的这个宝玉…宝玉呀…大概是探病吧…
马:宝玉探病,这是《西游记》上这么一段…
张:哎——怎么是《西游记》啊?
马:是…什么游记来着…《红游记》…
马:嗨,我知道是《红楼梦》,这我懂——逗你玩!
马:《红楼梦》,宝玉、黛玉,他们俩人的这个爱情要把它唱出来,这个剧情;可是这个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》呢,那个李甲又太不重情意了,我每次看这个戏我都难过。
马:这个书我也看过,《杜十娘怒沉百宝箱》是这个《今古奇观》上这么一段,我每次看我都难过,我听了这一段呐我难过,我心疼啊!
马:我心疼杜十娘干吗?我心疼那东西,我心疼那百宝箱,那百宝箱扔到江里,我难受,那多少东西,全扔啦?珍珠、玛瑙、翡翠、钻石、碧玺、猫眼…我心疼,别说给我,我看看就行啊,光听说过玛瑙,什么叫玛瑙?碧玺、哪个是碧玺?我没见过,金条我倒知道,这么长、这么宽的那个,金条咱见过…
马:我们家没有金条,那是衣冠道展览会的时候我见过,那儿摆着呢,头回看金条就是那儿看的,一连我去了好几趟,别的什么都不看,就为看这金条,摸摸?没摸过,掂量掂量多大分量?没掂量过,它在玻璃盒子里锁着呢。
马:金条咱见过。大个珍珠、猫眼…猫眼什么知道吗?
马:对啦,这是我后来跟人打听的,猫眼——大个珠子。我以前我不懂我犯财迷,我一听说猫眼值钱,我以为猫的眼睛呢,我一想猫的眼睛值钱?好嘞,回家逮猫,抠眼,卜、卜,抠完了上金店卖去,不值钱,回家养活一大瞎猫…
马:瞎猫那儿专等死耗子了。看那猫怪可怜的。
张:嗨——!噢这都你们家的事?财迷呀!
马:百宝箱里一切宝贝都扔到江里了,她自己,也跳江一死。不多、不多,该!
马:咱不心疼她,不怨李甲,怨谁呀?——杜十娘。
马:杜十娘应该好好想一想,这是婚姻大事啊,你和他成为夫妻了,那李甲他是什么思想、他对你是怎样一个态度,他会怎么样地对待你?他能不能把你带回他们家去?如果带回家去他的父母老亲能准许你们一起生活吗?如果他们父母老亲不要你们了,你们到外面成立一个小家庭,他有什么样的学问、他有什么样的技术、他有什么能耐养活你,来维持你们的生活?这些前因后果全想好了,再跟他走,什么都没想好呢,上来就跟他走?倒霉么。一丁丁点儿活动心眼都没有,就冲她这名字她就一丁点儿活动心眼都没有——杜十(肚实)娘,很好看的一位美貌的娘子肚子里头是实轴的,所以叫杜十娘,肚子里头是实轴的,再赶上这位李甲(里假)——他那里头都是假的。
马:一个实轴的一个都是假的凑一块那能不倒霉?走半道上再碰上这孙富——那孙子富裕俩钱儿…
张:啊?这名字是这么讲吗?嗨——!你这儿给编了个段子啊!是这么回事吗?
马:我知道,故意要这么说——逗你玩儿。
马:我像个有学问的人吗?我像个…大文人吗?要是走在街上不认识的人一看,不以为这是在电台说相声的马三立,都以为是哎——哪个大文人…
张:大文人呐,我看你像个大蚊子。
马:我是不露啊!我念书可有年头啦!
马: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、《大学》、《礼记》、《左传》、《春秋》、《上论语》、《下论语》、《上孟子》、《下孟子》、《史记》、《中庸》、《诗经》、《古文》这些个书我全都…
马:念完了丢的,念完没保存好全丢了,可全都背下来了。
马:完了、完了,别捧,别捧,说实在的怎么样?
马:来了、来了,你别捧说实在的怎么样?
张:你嘀咕什么呀?嘀咕这不吓一跳嘛!就说您写字写得好也不至于嘀咕呀!
马:就说我那个字啊,写的不好,写的俗啊。就这样你知道么,念了这么多的书,一天阔事没做上,我难过,我…我难嗖(受)啊…
张:上口干吗呀,这又不是唱戏呢。哦,就是没做阔事,就是没发财呀?
马:哎——?这话不对,什么叫老没发财呀?你损我?
张:那不您说吗——可惜呀我没做阔事?那不是要发财吗?
马:哎——?哎——?我说我要发财了吗?发财算阔吗?钱多不算阔,做阔事不是要发财!我们要做阔事不是为了多赚钱,我们要在社会上多做一些个有益于社会的事,我们怎么样作到为人民服务?我们怎样作到启发人民政治觉悟、鼓励人民劳动热情?我们这个方面的学习我们没作到,真是惭愧,惭愧无地而已矣。
张:这叫什么学问啊?来一句而已矣这就叫学问呐?
马:没关系,等机会——云中不能常埋月、明珠总有出土时,吕蒙正无食赶过斋?沿街那个讨饭崔文瑞,提笔那卖诗高秀才,就说那六国苏季子,朱买臣无食打过柴,孔夫子绝粮困陈蔡,那个姜太公、八十二岁运才来,早知道念书这么难,不如那个在家种庄田,种庄田那个累不好,所以学会数来宝。
马:不是,我想起我们学校的校歌来了!
张:嗨!这是什么学校啊?校歌数来宝?
马:我想起几位古人来了,那些古圣先贤们怎么样?不也有不遇机会的时候么?
马:圣人?你知道圣人不知道?你念过书吗?
马:着啊!天下文官主、每代帝王师,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、甩头一子震乾坤,一口鱼鳞紫金刀、纵横于天下,扬子江心倒滏八百里!他老人家怎么样?
张:哎哟、您先等会儿吧,您…您慢点儿说吧,这是圣人呐?南七北六十三省?那不盛英吗?那是圣人吗?那是盛英!
张:那哪对呀!盛英是盛英、圣人是圣人,这两码事。
马:……哟嗬?你说我这不耽误事吗!没来由的现这个眼,我们校长告诉我的盛英就是圣人……
马:他告诉我嘛,他说圣人那会儿保镖…
张:圣人还保镖?圣人不是文人吗?
马:我知道,我故意要这么说——逗你玩儿!
马:圣人姓孔,姓孔名丘字仲尼,他是封建社会的圣人,他是为封建地主阶级服务的,孔圣人多少年了知道吗?
马:两千五百零六年,圣人生于公元前五百五十一年,孔仲尼生在周朝,周灵王二十一年,孔子死于周靖王四十一年,圣人寿享七十三岁,有这么句话么——“七十三、八十四,阎王不叫自己去”,这是怎么回事呢?
马:不是槛儿,这就是大家明显为了纪念孔、孟二人——孔夫子,七十三岁死的,孟夫子,八十四岁死的,留下这么两句话就为纪念孔、孟二位,“七十三、八十四,阎王不叫自己去”,不是槛儿,不是槛儿,不是说任何人,你活到七十三岁就得死,到八十四岁活不了?不是这么回事,甭害怕,好好活着您的。
马:我怕人害怕。为什么孔圣人当初周游六国…
马:你这玩意儿你学的不地道么,列国?哪列国?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、魏、秦?哪列国?
马:不对,是周游六国,圣人上外国去…
张:啊?圣人上外国?圣人会说外国话吗?
马:会的厉害,圣人给外国人讲社会常识,外国人都特佩服孔仲尼。
马:圣人一说——HELLO,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——!外国人一想对呀,可来了高人了,给他跪下,特别赞成孔仲尼。
马:不懂?HELLO,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!
马:听不懂?缸比…干脆说真了吧——圣人说这个缸啊——水缸懂不懂?缸啊比那盆深,这叫缸比盆深;盆比碗深,盆自然比碗要深了,这叫盆比碗深;碗比碟子深,最浅的是碟子,最深的那是缸——缸比盆深盆比碗深碗比碟子深最浅的是碟子最深的那是缸——!
张:嗨——!这是外国话呀?哦外国人不懂这个?
马:外国人懂啊,他想不到这个事情啊。圣人那会儿上这个…天竺国去。
张:哦——就是三国那个糜竺简雍的那个竺?
马:对。天竺国就是现在的印度国。他上天竺国呀会一个朋友,他去找这个释加摩尼佛,圣人跟这个释加摩尼佛呀是老相好。
马:什么叫认识佛爷呀,释加摩尼佛当初也是人,他和孔子都是一个时代的人,释加摩尼佛到已有两千五百一十二年,孔子到是两千五百零六年。
马:他是天竺国的人,孔仲尼是鲁国人,不是生在一个地方,因为这个释加摩尼佛呀,到这个鲁国来宣传佛教,别人不认识他这个佛文呐——佛教的文字,他就通过鲁国的这个文字来宣传佛教,孔圣人帮他宣传这个佛文,因为这个呀俩人不错,在一块玩儿,听戏、洗澡、吃饭、看电影…
张:啊——?那会儿有这些东西吗?听戏?圣人爱听戏?
马:《三字经》上写着“嬉(戏)无益(意)”——圣人感觉戏剧呀没有吗意思,圣人最喜欢的就是相声。
马:哎——你看《三字经》里写着“性相近”——这就是说圣人的性情恨不能和我们说相声的近乎近乎。俩人在一块呀研究学问,还互相比着呐!
马:你读过《诗经》吗——“邦畿(梆唧)千里”呀——就是圣人“梆唧”一下子给如来佛弹出一千里地去。
张:嚯——!好么,那后边还一句“维民所止”呢?
马:是啊,他被老百姓给“止”住啦,要不然就掉海里啦!要么怎么庙里的如来佛脑门儿上都有一个大鼓包呢。
马:俩人一块儿研究佛文…后来呀,抽白面儿!倒霉了。
张:啊?圣人抽白面儿?这又是哪儿说的?
马:你读过《论语》吗?《上论语》——“二三子以我为引(瘾)乎?我无引(瘾)乎矣。”——一定是子路、颜回呀劝圣人,说“师父啊,您怎么又抽白面儿啊?”,圣人就说啦——“二三子以我为引(瘾)乎?”——你们以为我有瘾了吗?“我无引(瘾)乎矣。”——没有瘾,抽着玩儿。
马:抽着玩儿倒霉了,急的,为难,卖东西,当当…
马:对呀——“君子常荡荡(当当)、小人常戚戚”么。
马:就是当当啊,急的呀,全卖啦,唱机、唱片、收音机、话匣子…
张:话匣子?那阵儿有这个东西吗?
马:当然有啦。话匣子——学名叫留声机,唱机、唱片,哪儿来的?谁发明的?
张:哦,是圣人发明的?有考查吗?
马:当然啦,你读过《下论语》吗——“吾闻其语矣、未见其人也”,这就是话匣子么,“吾闻其语矣”,听见声儿了,“未见其人也”,看不见人,这不就话匣子吗?等圣人死后过了一百代,外国人才发明出来,所以叫“百代”公司。
马:爷仨穷的过年了连顿早饭都吃不起。
马:子路就问圣人说“师父啊,咱念书的人也有穷吗?”,圣人说“是啊,君子固穷,小人穷则滥矣——我们人穷志不穷,志向不穷,脑子不穷,谋求正道,学者为本、本有道生、道者本也、财者末也,我们不想意外之财,研究正当的职业。”,研究什么正当职业呢?圣人也不说,颜回呢也不问,挨饿忍饥照样念书,圣人都夸他好,最爱的,就是爱颜回,好孩子,“一箪食、一壶饮,人不堪其忧,贤哉不改其乐,贤哉回也”,最爱的就是爱颜回,不多说、不少道,挨饿忍饥照样念书,好孩子、好学生。耗子啃脚面——老鼠(实)扒脚(巴交)。
张:嗨,好就好得了呗碍着耗子什么相干了?
马:你看,夸他老实——耗子啃脚面吗,一定是老鼠(实)扒脚(巴交)么。
张:噢——老鼠扒脚(老实巴交)啊?这什么俏皮话啊!
马:爷仨没饭吃饿的厉害呀,圣人就说啦“得了,咱们出去,街上散步一番便了。”,子路就说了:“师父啊,哪儿散步啊,别遛啦,饿肚子受不了啊,大饿!”
马:饿的厉害,饿的难受!圣人说“你怎么糊涂啊,咱们上街遛遛,碰上相好的、不错的半熟脸儿,咱跟他说两句好话让他请咱吃顿饭,总比饿着强啊。”
马:得了,爷仨上街遛遛吧!走啊、走啊,东瞧西望,净找半熟脸了,半熟脸儿?一点儿熟脸儿都没碰上,走哪儿哪儿生脸儿。
马:走着走着抬头瞅,做买做卖全都有…
张:又数来宝了是怎么着——走着走着抬头瞅,做买做卖全都有?
马:这怎么是数来宝啊,圣人一出门街上没人啦?
马:就是嘛。走着走着一瞧啊,路北有个茶食店,这个茶食店呐逢年过节呀五月节卖粽子、八月节卖月饼、正月十五卖元宵,卖元宵还卖熟的,屋里摆着几张桌子带卖座儿的,门口有个牌子,牌子上贴张红纸上写黑字,元宵的价目表写的清楚——“江米元宵桂花果馅,一文钱一个”。
马:一个老钱一个,圣人拿眼一瞥呀元宵的个儿还真不小,煮得了跟小馒头一样,好东西,就是看着眼馋,就是没钱。圣人一转眼发现啊自己腰上拴着一个笔袋,在那个时候念书的人都有那个装笔的笔袋,这个笔袋上有这么一个小老钱,圣人一想把这个钱解下来进去?又一想不行——一文钱一个,怎么能够爷仨进去就点一个元宵吃?圣人又这么一看价目表,圣人乐了。
马:圣人高兴了——价目表露空了——它写的是“江米元宵桂花果馅,一文钱一个”,它写了这么一横,圣人一瞧,四下也没什么人…
张:哎——!圣人是猴儿啊?您瞧您这学劲儿的“圣人一瞧,四下也没什么人…”
马:我说他是猴儿了么?就是这么一瞧四下没人,拿起笔来“奔儿——!”又给添了一竖,再一念好了——“江米元宵桂花果馅,一文钱十个”。
马:圣人说了嘛——人穷志短、马瘦毛长嘛。
马:就是子路——子路姓仲名由字子路,颜回是姓颜名回字子渊,“仲由、颜回,来咱们进去吃点儿点心。”,子路准知道没钱,“师父咱没钱咱不吃。”,“少废话,你来吧你。”,到里边找座坐下,跑堂的过来一擦桌子,“几位来点儿什么您那,煎饼果子,新上的疙瘩菜…”
马:点心嘛。圣人说“元宵!”“几位来几个?”圣人说“十个。”“哦,三位每人来十个?”“不,三个人十个。”“三位来十五个好不好,一人五个?”“不,不好,三人十个。”“仨人来十个怎么来呀?要不您来十二个好不好,一人四个?”“不,不好,仨人十个,我的四个,他们的统统的三个。”
张:您瞧您这学劲儿的——我的四个,他们的统统的三个。这不是日本话吗?
马:这怎么是日本话呀?这是圣人说正字呀——我四个,他们三个,圣人能说大白话吗——我四、他们仨,跑堂的一挑字眼什么叫四、什么叫仨,麻烦了。
马:元宵端上来圣人这么一尝啊,是好吃,又甜、又粘乎,可好吃也不行啊——元宵、汤圆、粽子、烧卖、果子、煎饼、酥油、茶汤面…这些东西为什么叫吃点心呢?就是吃着玩儿啊,真饿的时候吃这些东西?土地爷开包——白耽误工夫。
张:你哪儿来的这么些俏皮话呀?
马:吃完了一琢磨,不饱啊,越吃越饿,再吃不行,没那么些钱。圣人一尝这元宵汤,哎——不错,甜么梭的、黏糊糊的、像杏仁茶,圣人一想喝点儿这个不也解的了饱么,反正汤也不要钱,白喝不是吗,干吗不多来两碗呀?“掌柜的,受累给我们爷仨来两碗元宵汤。”“好嘞,盛汤!”,喝完,还是不饱,还要,“掌柜的,汤!”喝完还要,“掌柜的,汤!空碗别闲着,跟着往上续。”,子路、颜回这么一瞅,师父这儿要呢咱也要吧,咱别拘着啦——“掌柜的,给我们哥俩也来两碗汤,受累换大碗,大碗凉的快!”,圣人赶紧起站来了——“掌柜的,受累给我也换大碗,大碗凉的快!”爷仨赛上了,你也喝我也喝,你也要我也要,一人喝了三十多碗元宵汤,圣人那儿还要呐——“掌柜的,哎——!掌柜!再…再来两碗,再来两碗!”,掌柜的过来——“再来两碗元宵啊?”,“不、不要元宵,汤!”,“汤啊,没有啦,元宵满变锅贴啦!”
张:干锅啦?好么,喝的都干锅啦!
马:给钱吧,“啪!”扔下一老钱就要走,跑堂的急了“哎——!几位、几位,给钱不对、给钱不对!”,圣人也急了——“怎么的?怎么的?”,跑堂的说了“您甭瞪眼,您甭瞪眼,您吃了多少?”,“十个!”,“您给多少钱?”,“就这个!”,“就这个不行啊,一个老钱一个,您还得多给钱。”,圣人“啪!”把脸儿往下一沉——“混蛋!”
马:“本地人吃嘛一文钱十个,外地人吃么价目变更了?你是临时加价啦?!”,掌柜的赶紧过来了——“老先生、老先生,您别着急,我们有价目表写的明白,不论本地的外乡的都一样。”,圣人说“哪儿写着呢?哪儿写着呢?有本事拿出来我瞧瞧?!”
马:是啊,他不是给添了一竖吗。
马:掌柜的说了——“就这儿写着呢,就这儿写着呢,你跟我来我给您念念——江米元宵桂花果馅,一文钱…哟嗬?”,掌柜的愣那儿了,圣人在旁边还催他呢“念啊、念啊,让大伙都听听!”,掌柜的说“那怎么念啊,刚才看还一个呢?要是什锦馅的没留神写十个了,得了怨我们吧。”,走不得了么,圣人倒逮着理了——“是你的错啊!跟你说不是出门在外跟你这儿蒙嘴吃,告诉你这是念书人给你笔下留情…”
马:“不留情啊,十字头上我添一撇儿…”
马三立(1914.农历8.6~2003.2.11)著名相声表演大师,马德禄之子。回族,甘肃省永昌县人。曾任中国曲艺家协会顾问、天津市曲艺家协会名誉主席等职。是五、六、七、九届天津市政协委员。是一位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,擅演“贯口”和文哏段子。马三立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潜心探索,创立了独具特色的“马氏相声”,是当时相声界年龄最长、辈分最高、资历最老、造诣最深的“相声泰斗”,深受社会各界及广大观众的热爱与尊敬。马氏相声雅俗共赏,在天津更是形成了“无派不宗马”的说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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